在歐洲度過好幾個冬季，住過幾年的英國荷蘭與比利時，都比不上 2009/2010 那短短的一個德國冬天。在北海低地國家們，點點雪花總是飄個幾分鐘，撩撥一下我們的童心，卻一溜煙就不見了，偶然地上積起一片薄薄的銀白，還要趕快回家拿相機，衝出家門卻只剩寒江殘雪。適才溫柔的雪花輕吻，彷若南柯一夢。
在我住過的地方中，只有德國，不論山巔或平地，不論荒野或城市，整個冬天可以給我紮紮實實的三個月白色印象。這個冬天在德國居遊夾雜著工作，也沒能去阿爾卑斯這等度假勝景，只是庸庸碌碌地往來穿梭各大都市間，德國的雪，一樣是點點雪花突如其來挑逗我心，卻能安份地留在地面上繼續陪伴，與我和城市人們度過兩三天溫馨時光，這才漸漸融化，悄悄離去，又在哪天不經意地偷偷回來，再給我們一次次驚喜。
12月 Aachen 午夜，聖誕假期前夕的雪夜轉車，逛不到聖誕市集，卻眼見查理曼的黑教堂漸漸變成白教堂，石頭地磚漸漸染成白色的菠蘿麵包。
12月 Frankfurt 清晨，雪夜第二轉，破曉薄霧下，亮白色的法蘭克福緬因河，夏天的金融城晨跑上班族，冬天早晨都瑟縮在被窩裡冬眠。
12月 Sachsen 正午，雪夜第三轉，駛離城市熱島，橫貫德國山野間，才是一望無垠的白色大地。
12月 Dresden 傍晚，雪夜第四轉，易北河畔多彩的巴洛克珍珠，變成清一色的水晶吊燈天際線。
12月 Leipzig 放下行李安頓好，一覺醒來，後院悄悄堆積起一片蓬鬆雪白，快來搶得機先躺一次雪花棉被。
12月 Leipzig 雪市集：冬夜聖誕市集，凍結屋頂，熱鬧廣場，一杯熱紅酒，銀色冬天比金色夏天更是溫暖。
12月 Leipzig 雪公園：簡單平坦的社區公園小水塘，變成無際的冰湖與森林，天地悠悠不知身在何方。
12月 Leipzig 雪冰箱：不論早上喝牛奶還是晚上喝啤酒，往窗台外隨手一丟就可以，整個花園是我的大冰箱，軟綿綿地富有彈性。
12月 Eisenach 雪山鎮：雪山峰峰相連到天邊，早起鏟雪出門打雪仗，是雪山小鎮四分之一的童年回憶，卻從來不是我的生活背景。
12月 Eisenach 雪城堡：白色山壁、枯木天際，馬丁路德在瓦特堡韜光養晦，我們來此逛復古聖誕市集，中世紀樂手中世紀麵包與藥草，幾百個冬天就這樣過去了。
1月 Hannover 雪中劇院：聖誕假期結束，準備收工。同一片雪地毯，樂手們心不甘情不願回到工作崗位，興奮的市民們引頸企盼新樂季開始。
1月 Erfurt 雪稜堡：士兵站在高丘碉堡，白色原野天遼地闊，這邊有要護衛的平民百姓，另一邊開闊地上敵軍進犯一清二楚，令人想像起絕境長城上的守夜人大軍。
1月 Erfurt 雪橋與雪人：一月，終於遇到一次夠大夠厚的雪，終於堆起自小夢寐以求的大雪人！每個小朋友一生中堆一個大雪人就夠了，因為堆起來好累…
1月 Kassel 雪森林：夏日的皇家級娛樂景點 Herkules 山丘，沒人想在這時來，那就讓我們反其道而行。穿上層層雪衣，打開厚重的衣櫥，歡迎來到納尼亞。
1月 Kassel 雪噴泉：夏天的山坡大階梯，闔家大小手牽手往下追噴泉，冬天是杳無人煙的白色大地毯，沒有界線的家庭滑雪場。
1月 Düsseldorf 雪中大街：雪很難捉摸，尤其在都市熱島裡的站前大道與購物大街，總是來無影去無蹤，沒下個幾分鐘就融光了。邂逅熱鬧的都市雪景，總要一點緣份。
1月 Düsseldorf 雪後初晴：巧遇一場大雪，總能把滿天烏雲與心頭陰霾，雙管齊下一掃而空。雪後往往是萬里無雲的晴空，久違的太陽探出頭來說聲午安。
1月 Wuppertal 雪河谷：我來過 Wuppertal 五次了，Wuppertal 世界馳名的高架輕軌電車卻五次都在整修，只有這次我不失望怨嘆，因為有整城的白色河谷迎接我。
2月 Köln 雪中高塔：框住你的視野，忽略左邊的萊茵河，忘記右邊的大教堂，科隆搖身一變成為迷人的仿羅馬十二金釵，十二位白雪公主躲在密林高塔上。
2月 Köln 雪騎士：北國的雪，就像我們國旗上的白日，雨露均霑，平等地垂直降在每個露明的角落。但也有例外，與橫吹的暴風迎面對戰一夜，雪騎士風塵僕僕刷白了臉。
2月 Berlin 雪舞會：柏林城市宮殿 Berliner Stadtschloss，夷為平地七十年，王公貴族紳士小姐們，仍流連忘返不捨離去，化作雪人一起翩翩起舞。
2月 Berlin 雪國會：日常的德國不論陰晴，總給人灰暗樸素的印象，寒風颼颼的大雪天，才看得見德國國旗的繽紛多彩。
2月 Berlin 雪皇宮：Schloss Charlottenburg，沒有陽光沒有綠葉，只剩白色大地灰色天空，才看得見普魯士宮殿最純粹的黃色。
2月 Berlin 雪色塗鴉：Kunsthaus Tacheles，另類藝術總是眾聲喧嘩、眼花撩亂地令人頭痛，如今罩上一層清爽的白紗，才赫然發現其優雅的繽紛。
2月 Berlin 碎冰河：夜闌人靜，趁著鏟雪車呼呼大睡時，雪凝結成冰順流而下，滿江碎冰摩頂放腫，展開破曉前的大逃亡。
3月 Hamburg 雪中琴聲：陽春三月最窘的事情是什麼？穿著晚禮服來到音樂廳，短短兩小時令人陶醉的演出後，宜人春夜突然變成狂風暴雪，該穿高跟鞋還是光腳回家？
3月 Hamburg 雪中教堂：白天的三月雪，突然伸手不見五指，不要慌張，大天使米歇爾站在天際高塔，氣定神閒地撥雲見日。
3月 Hamburg 雪城：現代化的漢堡大城，沒有古色古香的老建築紅屋瓦，今天覆蓋了白紗，其實這天際景觀一點也不輸中世紀古城們。
3月 Hamburg 雪港：天晴了，春雪初融的假日，大人小孩早已迫不及待出來娛樂，雪中碼頭，金光閃閃地刺眼，帆船還是一班班地開，音樂劇還是一場場地演。此情此景，我還以為在聖彼得堡？
雪地旅遊，是個美麗的緣份，尤其在德國這些平地城市裡。你當然可以事先規劃行程，買好車票查好景點找好餐廳，但你唯一不能規劃的，就是雪。
雪，是來去無蹤、捉摸不定的景點，總是出乎意料地從旁邊親你一下，轉眼間又融化消失，但我總是願意放棄所有景點，臨時改變任何行程，只為了擁抱她細緻綿密的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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